非智能AI

戮世摩罗很少笑。

什么是笑呢？

眉梢吊起，眼睑半弯，酝酿出情态，就算作笑了。

抿着嘴矜持地挑起一点弧度，是浅笑；露着牙齿顺遂心意地笑出声来，是大笑；就连板着脸从鼻腔里哼出的一声半调，也可以称之为冷笑。

小空是爱笑的，但史仗义这个名字上压着史家人的宿命，等戮世摩罗重现人世，他从未顺遂的前半生早已将寥寥无几的喜乐透支完了，余下的哀怒同样支离破碎，也不值一提了。

戮世摩罗也有提起嘴角的时候，姑且算是笑的动作，让“从无”升格为“很少”，荒腔走板的姿态是掩人耳目的乔装，荒诞浮夸的言辞是环环相扣的陷阱，连他身边最谨慎细心的魔也无从揣测少年帝尊的深浅。

他的瞳里敛着刀锋上最冷冽彻骨的寒芒，比之厌弃更深，是彻头彻尾的漠视。他嘴中吐出的话句句淬毒，离弦破空，箭矢穿心，杀敌一千同样自损八百，用无形无色的锐物抠挖自己身上的疤，在腐烂的肉身里寻到尖锐的快慰。

他被裹进密不透风的茧里，杀声从耳边远去，刀铁割开血肉的声音清晰得像脑袋发昏产生的幻听。

他忽然笑出声来，笑得整个身体阵阵颤抖，几乎将破碎的肺腑一同呕出来。

沉重的海水涌上来，巨茧沉入海底，浪涛将他的笑声彻底湮没。

他仍在笑，绝望而畅快，像得到解脱。

像什么早已布满裂痕却偏执地固守着不肯破碎的器物，终于落地开花，在彻底的毁灭中获得新生。

他说，网中人，这是你欠我的，也是…我欠你的。